BadPinecone

第三章

 

 

金妮倒在她在破釜酒吧的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开始哭泣。

她宽慰地接受了汤姆让她提早离开的提议。

在下午的时候，金妮的表现可能比预想之中夸张，汤姆或许发现了她的行为十分古怪、不专业。

她知道他或许不会多想；此刻，她感谢冈特家族为了保持血统纯净，而导致了汤姆的精神不正常。

她别无他法，只能让眼泪流干；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哭泣，也不愿意这样度过一天。

她不明白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自从事情发生后，已经过了很多年，她已经将一切都保留在了脑海中坚固的墙后面。

在那件事发生后，金妮没掉一滴眼泪。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伏地魔以任何方式毁了她。

金妮转过身，面对着床顶，布上绣着一座森林，她可以看见一些动物穿梭在树和灌木丛之中，这可以帮助最精力充沛的巫师睡着。

她在学校的第一年似乎已经过了去几个世纪，而不只是十年前的事情。她仍然记得在父母购买的二手书中发现那本柔软的黑色日记本时，自己有多惊讶；还有她收到一份礼物的那种满足感。

那天下午，她将日记本放在床上，避开了为一年级准备的厚重书本，她开始整理行李箱，把制服放到一边，书放在另一边，一些在周末穿的普通服装，最后把羽毛笔和新墨水瓶放在最上面。

当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收拾好，她坐在床上，翻开了日记本，页面泛黄，但上面是空白的。她不介意它很旧，毕竟，她拥有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二手的，如果它是崭新的，她或许还不会那么喜欢它呢。

金妮决定利用这个好天气，走下楼梯，带上了她的父亲喜欢在院子里工作时使用的麻瓜钢笔。她拿起门外的扫帚，飞上屋顶，坐在最喜欢的地方，将日记本翻到第一页。在强烈的日光下，第一页上面似乎写了什么东西，金妮皱着眉，将日记本贴近自己的脸，变换角度，想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上面写着“T.M.里德尔”，金妮立刻担心这不是一份礼物，而是偶然掉落进她的东西里，属于别人的财产。她决定忽略恐惧，摘下钢笔盖，先写点什么。

之后，那一年一闪而过，她发现自己正握着哈利的手飞出密室，一条大蛇死在了她的脚下。

现在，她不再哭了，可她觉得内心有点空虚，现在向邓布利多将全部事实和盘托出并请求他，不，要求他提供一个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房子，直到她可以回到自己的时间，这还不算太晚。

“伏地魔。”她大声说道，尽管在她十一岁以后，她就克服了说出这个名字的恐惧，可她还是遵守着不能大声说出它的规则，此刻，这感觉很古怪，将它和商店里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也很古怪。

想起她所了解的她的汤姆，那个日记本里的汤姆，还有她在今天接触的他和哈利所告诉她的他，金妮认为，现在她要应付的是汤姆·里德尔，不是伏地魔。

尽管对于这么年轻的人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强大的巫师，已经杀了相当多的人，但他还不是她所了解的伏地魔。他还没有散发出能将他区别于这个汤姆的东西，他周围所散播的那种黑暗力量的味道。

或许她觉得他的灵魂还没有像未来那么破碎，这让他更像人类。

金妮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她的手在身后支撑着身体，腿在面前伸开。

她的头开始疼了，她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洗个澡，但是她没有勇气穿那套星期五就没换过的衣服，好吧……如果她想诚实一点儿，是前一天的晚餐之后就没换过。

金妮从斗篷口袋里拿出她的小钱包，数了数钱，将她需要吃饭和直到星期一早晨的房费放在一边，她很高兴地发现，自己剩下的钱可以买点儿衣服。

当金妮意识到，生活在1946年的唯一好处是通货膨胀时，她翻了个白眼。

她打算买衣服的那些钱可以让她在破釜酒吧多待一个半星期，那是她可以远离汤姆和博克的宝贵时日，但她很需要买内衣，她再也拖不了了。金妮不想手洗她现在的内衣。

她看着角落里全身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哭了太久的那种可怕神情，她试图用手指梳头发，但却悲惨地失败了，她心想，还得买一把梳子。

她紧紧裹上斗篷，走进了对角巷，她立刻去了摩金夫人长袍店，她发现那里被一个扫帚维修店占据了。‘现在呢？’她问自己。

一个带着土黄色丑帽子的女巫提着一堆袋子从她身边经过，金妮立刻抓住机会，问她哪里可以买到二手衣服，她立刻找到了几个门面旁的一家商店。

商店里面温暖宜人，几个女巫在看衣服。商店靠近门的部分陈列了一些时尚的新衣服，金妮小心地看了看架子和模特身上的昂贵衣服。她决定要在这个区域买新内衣和新鞋，毕竟，谁会穿二手内衣啊？

除此之外，她不会在这里买其他东西，所以她很快走到了后面放置二手衣服的地方，这里的价钱明显可以付得起，她能买很多衣服。相比数量，她总是更看重质量，但她从来没有过只有一身衣服的时候，因此，质量就成了一种奢侈。

金妮开始拨弄一些衣服，发现都是些长裙。换一个时间和地点，她会拖着赫敏试穿所有她找到的衣服，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了，在周末，她也没看到足够的女人，能让她知道到底什么流行。

她将一些衣服推到一边，发现了一条她认得的款式的蓝裙子，因为她几个星期前才在一部麻瓜电影上见过，她的父亲时不时就会强迫全家人看电影。

当她最终回家时，她一定要感谢哈利把那部古怪的机器给了她的父亲。

当她最终回家时。

金妮不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了，内容也不特别，她利用她父亲强迫她待在沙发上的两个小时打了个盹，至少当哈利和赫敏没有戳她的肋骨让她醒来时，她是那么干的。

她回想起来，所有的演员的穿着和她周围的人很相似，因此，她决定参考那种裙子款式，让一个店员帮助她，并接受不得不把款式并不是优先的几个小时奉献出来……穿裤子会很古怪，她不想做一个穿裤子的怪人。

当店员意识到金妮要买全套衣服时，她兴奋极了，她将捧着一大堆衣服的金妮推进了试衣间。当金妮终于被放走，商店已经关门快一个小时了，她的胳膊上挂满了袋子，让她很难在对角巷里行走。

她将袋子扔到床上，把新衣服铺在被子上，施咒让它们飘进衣橱，趁着衣服自己折叠或飞来飞去的工夫，金妮去好好洗了一个澡。

当她坐进浴缸里时，水几乎沸腾，她在商店里买的浴盐让小房间里飘着令人愉快的香味。

金妮看着汤姆触碰过的手；那种刺痛的感觉早就没了。

明天，她必须早早去商店，和他一起工作的七个小时在等着她，那是漫长的七个小时，但她几乎准备好了。

她已经在他身边活着度过了一大半下午，活着……她不确定能活多久，但她已经活着购物，还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了。

金妮知道自己能在第二天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因为沐浴的舒适，金妮感觉精疲力竭，她再也不想去购物了，她也决定在吃完晚餐时喝点热巧克力，因为她模糊地记起，她看的电影好像和巧克力有关。

金妮围着毛巾，打开了衣橱，里面整洁有序的衣服让她很满意。穿好衣服后，她在镜子前转着身体，皱眉欣赏穿着新露肩深蓝色裙子和红色高跟鞋的自己。她不认得自己了；这与她平常的穿衣风格相差甚远。

在与她的哥哥们一起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夏天一起打魁地奇和战争之后……没有时间打扮，他们都相当注重实用性，她发现这些衣服都很笨重。她宁愿继续穿牛仔裤，把这些裙子留给电影里的女演员，她的短发和优雅的步伐似乎更合适。

她揉着胳膊，将头发从右肩膀拂到前面，明天，她要将它梳起来，似乎没人像她喜欢的那样散着头发。

她的晚餐很顺利，最终，她拿了一小杯热巧克力回到房间，换上长及脚踝的流行睡袍。她相信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它会缠在她的腰部，她盘腿在床上小口喝热巧克力时，她这样想道。她醒来时总是被那些东西缠着，因此，她宁愿穿查理留在家的舒服旧衣服，此刻，如果能穿大三号的宽松裤子和破旧T恤，金妮愿意剪短头发。

 

** *

 

穿着蓝色上衣、及膝的紧身高腰裙、红色高跟鞋，围上一条黑色披肩，金妮在上午九点准时到了博金-博克，她环顾四周，寻找汤姆。

“你别在壁炉前面，吉妮维娅；今天的第一批包裹随时可能到达。”汤姆在柜台后面说道，他正搅拌着面前的茶。

金妮回头看向火焰，正好看见它们改变了颜色，她不得不抓住最近的扶手椅，才没有在脚被盒子埋没时摔倒。

“你还好吗？”他问，金妮点点头，她挥了一下魔杖，盒子开始在她周围飘浮起来。“早上好。”她对他打了招呼，将掉落的披肩披上肩头。“我应该将这些放在哪儿？”

“你可以将它们放在柜台上。”汤姆指着旁边说，金妮让盒子飘落在深色木头上。

她到的时候，汤姆专注地看着她，很高兴发现她明显更放松了。无论她昨天怎么回事，今天她似乎都可以控制自己了，汤姆希望今天可以过得顺畅一些，别再有什么意外。

他无法否认，他开始对她感到好奇，如果他在霍格沃茨见到她，他会以为她是一个韦斯莱，那头红发似乎和那家人很像。而且，她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商店里，汤姆甚至打算花些时间重新阅读关于幻影移形的书，好为他看到的一幕找到解释。

在街道另一边的博克也是目击者，他将女孩送回家后，他在商店里谈论了这件事，他发誓，她似乎像是被推进商店，而不是幻影移形。

还有博克雇佣她的事，好吧，这并不出奇，因为她穿的那条裙子解释了博克雇佣她的理由，他真的不想再知道什么了。

然而，真正引起他的注意的是这一连串的三件事情，换一个情况，他都不会那么在意，会把它们归为巧合。

就像任何体面的巫师一样，他决定忽略上占卜课的提议，而是学习一些对他的教育有用的东西，因此，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想。

所以，他开始回想他放在商店里的书，想记起是否有什么书可以让他弄明白这个问题。

首先，他在那天早晨碰到她时，他们的触碰产生了一点共振，接着是那晚奇怪的梦。他不能忽略他无意识地给梦中的女孩和身边这个女人所定义的关系，最后，他将金妮送走时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他拉过她书写的记录册，想要重新看一遍时，他似乎认得她的笔迹。

那晚，他的《弗兰肯斯坦》又差点碰到他的盘子的脏表面，因为那种感觉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而汤姆并不明白原因，因为他确定自己根本没和她有过交集。

将巧合当作什么重要的事情十分荒谬，汤姆觉得预言里会有更多证据，但梦和似曾相识的感觉？荒谬！

他只有迷失在书本中时，才可以休息。

‘吉妮维娅，她是谁？’他喝了一口几乎变冷的茶，接着靠向一边，将两根手指放在她继续书写的册子上。“请写得更加好辨认一些。”他的话让她惊讶地恼火起来。

“你说我的字很难看？”金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当然不是。”汤姆在椅子上坐直身体，皱起了眉头。“我只是要求你这样做，因为这个册子是商店的存档之一，如果未来有人需要翻阅它，可以轻易阅读我们所书写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有病。’金妮想，她翻了一页，阅读她要添加索引的下一个物品名称。她的字迹与汤姆的字迹对比结果很糟糕，印刷体混杂着潦草的笔迹，简直是一场灾难，但又不是无法辨认。不是所有人都会那种只有在三十年代学写字的人才会的完美字体，她坏脾气地想，他之前可从来没有抱怨过。

汤姆一口喝光了剩下的茶，开始在新的记录册上记录订单，当他结束时，它们也在身后的架子上摆好了。有金妮在他的身边，他没办法使用另一半柜台工作，这让他想起，他仍然没有决定应该给她什么任务。

汤姆也不知道博金是否听说他的合伙人给他雇佣了一个助手，而不是他们需要协助交涉其他国家的顾客和货物的人。

博金的妻子很快要生了，她很可能不愿意听到她的丈夫不得不继续海外出差，不能有相对正常的工作日程。

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反对博克。

博克上次做下愚蠢的决定并影响她的计划时，博金夫人亲自冲到了商店，博克和汤姆当时正在厨房里，她一进入厨房就拼了命地冲博克叫嚷。

那太滑稽了。

汤姆只能拿着晚餐，在阁楼的沙发上吃完。

商店不仅有架子陈列他们的商品，还有一定数量的玻璃柜，汤姆就是这样为金妮找到了一份工作。柜子里的东西很多年都没动过了；至少除了为客人拿东西之外，他没碰过。那些物品通常有点危险，或只是太精致昂贵，而不能移动；清扫和整理柜子会是一项缓慢的工程，需要付出很多精力，那肯定能让她忙上几周，远离他和客人们。

他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把金妮的新任务告诉了她，当他审核订单和准备给客人的信时，她要继续编索引，等他结束后，她就可以开始整理柜子了。

金妮并不是很热衷于打扫，但汤姆不能责备她，毕竟，收拾仓库和商店也不是什么让他兴奋的事情，但是，这除了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之外，还可以帮助时间过得快一点儿。

博克过来取要寄给他们的客人的信和包裹，但他多停留了一会儿，听他在魔法部的一个知情人说，有大事要发生了，没人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他们应该做好准备。

汤姆都数不清已经有多少根本没发生过的重要事情了，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赞同博克所说的一切，等着他离开，好继续工作。

汤姆让金妮提前去吃午餐，她消失在通往破釜酒吧的绿色火焰中后，他决定利用午休时间学习，所以，他关了商店，拿着一个三明治去了阁楼。

金妮在下午到达时，汤姆已经准备好了一块抹布、一个水桶和一双皮手套，这样她就不必冒着被诅咒或者更糟的危险用手碰任何东西。

“我为什么不能用魔法？”在清空了第一个柜子后，金妮问道。

“你可以使用魔法，但是你做完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汤姆捧着一堆书，在她旁边停了下来。“和其他商店不一样，每年的这段时间相当漫长，因为所有人都开始买圣诞礼物了，我们的订单可不怎么符合节日气氛。”金妮不再擦洗那块顽固的污渍，而是扬起眉毛看着汤姆。“我无法反驳。”她微笑着说，他继续拿着书走向了商店后部。

那天的余下时间过得很顺畅，晚上，汤姆终于可以读完《弗兰肯斯坦》了。

 

** *

 

金妮很高兴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工作很平常，给了她大量时间思考自己可以怎么回家。她还没有决定要在给邓布利多的信中写些什么，但那急不来。

如果说错了话，一切就会变得非常糟糕了。

第二天也差不多这样，随后的几天都是如此。

这是乏味生活的开端。

金妮开始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觉得汤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在这四天里，他对她不能更加礼貌和友善了，如果金妮不了解汤姆是什么样的人，他会给她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在那些天里，他们没怎么说话，因为金妮将更多时间都花在摆放玻璃柜里的东西上，而当订单在早晨到达时，那是他们唯一靠近彼此的时刻，汤姆似乎也不想一边工作一边交谈。在余下的时间里，他会往返于仓库和商店前部，整理摆放东西。

金妮本来很难接受汤姆·里德尔可以做那种体力活，但是现在，他在衬衫外面只穿着马甲，卷起袖子抱着一个盒子或一些书，魔杖几乎从他的口袋里掉落，金妮已经不再那么震惊了。

他不是她记忆中日记里的那个汤姆，但他肯定也不是伏地魔。

他只是汤姆·里德尔，一个名声不好的商店里的员工，他可能仍然在决定余生要做什么。

她无法否认，她开始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感到些许好奇。

金妮将自己白天在仓库里使用的用品收好，转身去看汤姆锁好商店的门，她走向壁炉，准备回破釜酒吧，感觉他的目光跟随着她。

“吉妮维娅，博克让我向你确认，你是否接受客房。”她叹了口气，抱紧了装着飞路粉的小碗。

“嗯，我接受那个房间。”金妮点头。“既然我可以免费住在这里，为房间付钱没有任何意义。”

汤姆走向壁炉，将胳膊搭在扶手椅靠背上。“如果我们对于生活所下的决定能像经济问题那样容易，我们的人生一定更加愉快。”他理解地点头微笑。“我接受住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可以占据整个阁楼，但是你不必困在这里太久，不是吗，吉妮维娅？”

金妮听出了他问题中的陷阱，露出了微笑。“对，这些问题总是非常直接，不是有正面就是负面影响，没什么折中的。我会在星期一带来我的东西。周末愉快，汤姆。”她说着，将一把飞路粉扔进火中，走进了绿色火焰。

金妮从破釜酒吧的壁炉中走出来，惊讶地见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位巫师离她几步远，正一边和一位笑着的娇小女巫交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邓布利多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看向金妮，露出了微笑。

金妮感觉自己身后腾起了火焰，预示着有人要来了，她微笑地对他伸出双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本打算给他写一封信，但是现在，她无法忽略可以私下和这位巫师谈话的机会。

邓布利多困惑地看着她，但却握住了她的手，注意到她握得他有多用力。“邓布利多教授，我需要和你私下谈谈。”邓布利多继续困惑地看着她，但他露出了微笑，礼貌地示意她继续，告诉他她想要什么。金妮看着那个女巫，她露出了受到冒犯的表情，离开了他们身边。“一个星期之前，我从2000年过来了。”她低声说，让邓布利多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听到。“我的名字是吉妮维娅·韦斯莱，我的父母是亚瑟和莫丽·韦斯莱，我真的需要你帮助我回家。”金妮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听到她的话，她又看向了邓布利多。

阿不思·邓布利多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只手放在金妮的胳膊上，拽着她走向汤姆，他向汤姆要了一个单间吃晚餐。汤姆示意一个侍者带他们去楼上的一个房间，还拿上了一份今日菜单。进入房间后，邓布利多慢慢脱下斗篷和外套，将它们搭在椅背上，开始阅读菜单，这让金妮觉得越来越紧张，她不知道在此刻说什么话才合适，她应该对一个死去的人说什么。

“2000年？”他最终说道。“2000年的生活是什么样？”

金妮僵住了，她看向膝盖上扭绞的双手，一周以来，她都在思考要在信中告诉他什么，而现在，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我们仍然处在一场战争的余波中。”她最终说道。“我为一个组织工作，这个组织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下一个试图净化世界的黑巫师的覆灭。”

面前的巫师没有说话，金妮松了口气，邓布利多没有对她的话做出提问，他只是等待她继续。

邓布利多或许十分了解谁会是下一个黑巫师。

金妮觉得备受鼓励，她解释了更多自己的身份，接着讲到她在那个命中注定的上午所做的事情，并拿出装着怀表的盒子，将它放在了他们之间的桌子上。

邓布利多拿过盒子，慢慢地打开，将盒盖放在餐具旁，拿起了表。他在指间翻转着它，仔细地观察后面的装饰。“你刚刚给我讲的故事……韦斯莱小姐……”他在她的姓氏上犹豫了一下。“十分奇特，而这块表，我想我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必须回霍格沃茨确认一下。”

“你认为你可以修好它？”金妮开始感觉充满希望。

“我要测试它的咒语才能确定。”邓布利多说道，这时，汤姆端着食物走了进来，想看看房间里是否安排得当。

他离开后，他们开始沉默地吃饭，他们快吃完时，金妮才找到说话的勇气。她正在和一个死去的人吃饭，这让她打了个哆嗦，如果坐在她面前的是弗雷德，她或许就不会这么克制了。“请问你认为它是什么？”她问道。

“它很明显可以让使用者穿越时空，但这不是时间转换器，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个常规穿越的物件。如我所说，我必须分析咒语才能确定，但我相信，这块表让你来到过去的一个特定日期，也会送你回到你离开的同一天，这和正常的时间转换器不同，时间转换器最多只能回去几天，那个人必须遵循过去，才能回到他们穿越的那天。”

“你觉得它属于什么人吗？”金妮皱着眉问道，她接受了邓布利多对上个星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的解释，不必一天天地活过接下来的五十年历史让她松了口气，至少她现在有盼头了。“它的后面有一个‘S’。”

“尽管我听说这块表，我却从来没见过，我认为它属于乔舒亚·史密森，一个生活在上世纪的巫师，在成功改变了一些魔法部重要员工的过去后，他最终死在了阿兹卡班，我相信他导致了一些人的死亡，甚至让他们不复存在。但没人找到过他的表。”

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我明白，在你开始这场……小冒险的那天，我已经死了。”邓布利多说，金妮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他笑了起来。“别担心，金妮，我知道我总有一死。我只是需要知道和我有关的一些事，不会导致任何问题。”金妮继续惊呆地看着他，当他俯身将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时，她坐直了身体。“巧克力蛙里有我的卡片吗？”

金妮眨了眨眼睛，最终笑着摇起了头。“有，教授，会有你的卡片的。我认为我和我的哥哥们都集齐了27套有你的卡片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开始穿衣服。“那我肯定死得很快活，毕竟，一个巫师的最高荣誉莫过于出现在那些卡片上了。”他调整了一下斗篷，对金妮露出了微笑，他将表放进盒子里，接着将它塞进了口袋。“别担心这块表，我会尽量快些修好它，将它还给你，请不要给自己吸引任何注意。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答应了一位老朋友喝一杯火焰威士忌，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请随时给我写信。”他正要离开房间，却又回过了身。“我应该把猫头鹰派到哪里？”

“送到对角巷的猫头鹰邮局，我暂时租了一个信箱。这样更方便，以防我搬到其他地方。”

“当然，那就晚安吧，金妮。”邓布利多微笑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金妮倒在椅子上，看着火焰在小房间对面的壁炉里劈啪作响。

和邓布利多的会面比预料中进展得更好，但同时，也令人尴尬。既然已经做完了这件事，她感觉好多了，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在今晚找到他，现在，她可以在周末担忧即将与汤姆·里德尔在一起的生活了。

 

** *

 

她给一只购物袋施了魔法，将所有衣服都装了进去。对于搬家，她没有一点动力，她又开始质疑自己居住在博金-博克的主意了。

邓布利多毫不费力就看出来他已经死了，汤姆不会注意到她认识他吗？如果他发现她还知道更多东西，他就不会像邓布利多那么友善了。

她应该搬到法国南部，靠近山峦的地方，那里天气温暖和煦，她可以一边等邓布利多把表寄给她，一边修剪花园消磨时间。

但她必须做一些可以修补未来的事情，她一边想，一边将她的新高跟鞋放进了袋子里。

“没有旅行包吗，吉妮维娅？”星期一早晨，汤姆指着金妮抱在怀里的纸袋子问道。

“显然没有……”她对他笑了一下，开始走向楼梯。“你不用来了，我记得房间在哪儿。”他要跟随她时，她说道。

她慢慢地爬上楼梯，感觉木头在她脚下咔嚓作响，她觉得楼梯是由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做成的，比如棺材。

她打开通往自己新房间的门，一切都和汤姆为她展示的那天一样，除了一扇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门，她探进头去，发现里面不过是一间小浴室。

没什么吓人的。

金妮将袋子放在地板中央，拿出魔杖，让衣服飞到衣橱里，接着，她坐在床上，用一只手捂住脖子，叹了口气，她觉得这是最糟糕的主意了。

甚至比独自跟踪凯维多还糟糕。

她回到商店时，汤姆已经开始工作了，他没有理她，金妮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汤姆，直到他终于停下来，问她有什么事。“我没事可做。”

“哦……嗯……让我想想。你可以清空橱窗，然后我们选一些陈列的物品。”金妮扬起眉毛看着他，就好像她刚刚意识到了他没有想到的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就去做！”金妮消失在了仓库中，她想，那个命中注定的早晨，她所看到的那些陈列物品竟然是她摆放的。

金妮坐在橱窗里，试图恢复一些木框，这时，汤姆从另一边的小门探出头来。“吉妮维娅，午饭时间到了，博金想在破釜酒吧见我，他经过镇上……”当汤姆见到金妮脸上的害怕表情，他停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帮助她出来，她接受了，现在，她一脚踩在地板上，一只手搭着门框，另一只手被握在他的指间，她没有呼吸。

自从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触碰，汤姆伸出手帮助她时没有多想，但金妮明显想到了。“怎么了？”他困惑地问，接着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和他们第一次一起工作的那个下午时，她的古怪表现。

“没什么……”金妮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去吧，别迟到了。”她绕过他，从壁炉上拿起装飞路粉的碗，把它递给汤姆，他在绿色火焰中消失后，金妮发出一声呻吟，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来，将头搭在膝盖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明显觉得她很古怪。

对于他的触碰，金妮没有做出最好的表现，而汤姆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任何人都会那样做，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触碰他的想法让她十分不自在，因为在她穿越到过去之前，他上次触碰她时，他几乎杀了她。她发出大声叹息，站起了身，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无计可施，她只有一个小时翻找厨房的柜子，找到东西做午饭。

午休时，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煮饭、吃饭和读有人留在桌上的《弗兰肯斯坦》，当开店的时间到了，她下到一楼，坐在柜台后面等着汤姆。

最初的十五分钟过去，金妮将厨房里的书召唤了过来。当半个小时过去，她开始认真思考他不在的原因，当一个小时过去，金妮放弃了，她回到了厨房。很快就无聊了，金妮又回到商店，整理橱窗；当她走到外面，一个老巫师向她走来，他抱怨着商店一直关门，年轻人连十五分钟的责任都承担不了，金妮在寒冷中瑟瑟发抖，终于把他送走，她才进去了。

感觉没有动力打扫任何东西，独自在一个空荡荡的商店里也令人毛骨悚然，金妮回到厨房，开始做晚餐。突然被独自留下，让她开始觉得恼火，但是，可以平静地度过下午，也让她宽慰，如果汤姆晚上或者在她睡觉时回来，甚至第二天才回来，那可太幸运了。简直完美！

怀着这种希望和巨大的无聊感，金妮在炉子前愣了神。

汤姆回来时，厨房里飘着安德鲁斯姐妹唱的《布吉乌吉吹号童子》，音量几乎放到了最大，他发现金妮正背对着门坐在桌旁，她将膝盖搭在桌子边上，用椅子后腿晃来晃去。她正专注地阅读他留在桌子上的书，并没有听见他叫她，汤姆环顾厨房，发现了一壶茶和一个蛋糕，他意识到她一直在烹饪。

汤姆拉出她身边的椅子，拿着一杯茶和一块她的蛋糕坐下时，金妮几乎摔倒。她起身关掉收音机，靠在柜台上，将胳膊环抱胸前。“我无法相信！”她说。

“什么？”汤姆问，专注地吃着蛋糕。

“在突然将我独自留下，几乎把我吓死之后，你还有心情偷我的蛋糕。”金妮扬起眉毛说，微笑地看着他吃蛋糕。

“我叫了你几次，下次别这么大声地听收音机了，另外，我会再拿一块，我爱这个蛋糕。”汤姆仍然专注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所以，他没看见金妮的坏笑。蛋糕不是她感觉无聊的产物，她喝掉的四杯酒才是。金妮想起，她在霍格沃茨度圣诞节时，汤姆曾经列举了一些他最喜欢的食物，她决定试探一下，他是否对她说了实话。

显然，他很诚实。

“那好吧。但发生了什么？”

“博金先生想让我和一个客人谈谈，这是一个很棘手的家伙，得需要点激励，才会卖给我们一份稀有的手稿。”

“激励？就像是……暴力类型的激励？”金妮问道，她把胳膊撑在柜台上，觉得很惶惑。

“你说博金是不是派我去诅咒那个老头？”汤姆皱着眉转向她，但她什么也没说，汤姆将那认作了默认，他将注意力转回盘子，继续说道。“尽管这个商店做这种类型的生意，但却不会在交易中使用任何暴力，否则我会拒绝参与这种事情。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吉妮维娅，这不是我的天性。”

“哦……”金妮不知道该怎么想，她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只为了兴奋而杀人，她知道，他喜欢操纵和玩弄别人，但她并不将其考虑为暴力。

“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金妮翻了个白眼，当然，她毫不惊讶，如果博金-博克使用任何与暴力相关的手段，它会被迫停业，如果汤姆参与了这种事情，会对商店产生一些影响，邓布利多会知道的，而在未来，所有人都会知道。

汤姆吃完了蛋糕，拿着茶杯站起身看了她一会儿，他的蓝眼睛没有表情。

“谢谢你的蛋糕。”他最终说道，微微举起了马克杯。“明天见。”

他穿过桌子和走廊之间的短短距离，金妮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他离她越远，脚步也就愈加轻快。

在汤姆周围，她仍然觉得很古怪，如果他做出什么突然举动，她就想要逃跑，但这个小试探比她预料得要好，金妮带着些许自信去睡觉了，她试图回忆起在他们通过日记的交流过程中，他与她分享的更多信息，一些她可以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试探的东西。

 

** *

 

“汤姆？汤姆？”金妮站在楼梯底下，抬头看着汤姆紧闭的阁楼门，她的腰上系着一条灰色围裙，围裙口袋里塞着一块餐布。“汤姆，你醒了吗？”门突然打开，汤姆警惕地看着她，金妮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半敞的白色衬衫，头发湿着，手里拿了一条毛巾，她的脸红了，这表明他刚刚洗完澡。‘所以邪恶的巫师也洗澡……’金妮想，试图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我在做薄煎饼。你想吃点吗？”金妮微笑地问，将一只手放在臀部。

“你叫得好像商店被抢劫了，结果却只是问我要不要吃薄煎饼？”汤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对。”金妮说，笑得更厉害了，但汤姆仍然古怪地看着她，一边思考，一边擦干他的头发，金妮赶紧停下一连串方向越来越奇怪的想法，而去想很可能没人给他做过任何东西的事实。

“为什么不呢？我马上下去。”他说道，接着关上了门。

汤姆下楼时，金妮已经坐在桌子旁等待他了，他将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一边坐下，一边拉下他的背心，看着面前的盘子。“你怎么能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做了两种我最喜欢的东西？”

“运气？”汤姆只是对她露出微笑，开始吃东西了。“它们怎么样？”

“非常好。”汤姆停下来说道。“我上次吃它们还是在霍格沃茨的时候。”

“哦……那是很久以前了吧？我听说霍格沃茨的食物非常好。”

“是真的，吉妮维娅。美妙极了，我认为，除了图书馆，那就是我最想念那个城堡里的东西了。”

“你早晨通常吃什么？”金妮微笑地问。

“没什么可细说的。”他说，用叉子轻轻地敲着盘边。“一个苹果和一杯茶，如果我有时想好好吃一顿英式早餐，我就会去破釜酒吧。”

“那太惨了……”金妮玩笑地说，他笑了起来。除了魔药，他什么都不会做，她毫不惊讶。

余下的一天里，汤姆和金妮结束了橱窗的工作，当一只大猫头鹰出现在商店里，在汤姆面前放下一封信时，他告诉她，他必须再去拜访昨天的那个客人。

金妮躺在床上阅读《弗兰肯斯坦》时，听到汤姆到达了厨房，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在走廊里的脚步声，她盯着门，听见他在门口停下，接着，脚步声继续穿过走廊，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第二天早晨，金妮只是煮了茶，因为她不想让他觉得她会每天做饭，打扫商店就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加上另一项无聊的差事。她不是他的女仆。“进行得怎么样？”

汤姆从报纸上抬起头来。“很好，我成交了，还得到了一些额外利润，博克和博金会去客人家里结束这项生意。”金妮对他露出了微笑，他看上去很骄傲，不仅因为他完成了任务，还为商店带来了更多利润。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回到了日常状态，与他在吃饭时聊天和她必须触碰他时，金妮不再觉得奇怪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几乎与她在家时和她的哥哥们之间的沉默一样，不再有尴尬的气氛让她焦虑了。

金妮开始想念她的哥哥们和父母，想念她的卧室和凤凰社会议，但她尤其想念哈利，他的拥抱和亲吻，尽管他们差不多算是分手了。

她想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他们会等着她，猜测她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吗？他们会将她定义为失踪人口吗？凯维多会被抓住和审讯吗？还是，在这里过去的每一天都不过一瞬，当金妮回到她的时间时，她会回到石头地板上，一个相当愤怒的凯维多正拿着魔杖等着诅咒她？

她利用汤姆上次不在商店的时候去了猫头鹰邮局，看是否有邓布利多的来信，有时，只要想到那只将她带到这里的表，她就会变得焦虑，担心邓布利多修不好表。她也猜测着凯维多必须寻找这个小东西的理由。

他肯定不是为了想自由穿越时空才想要这只表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和伏地魔有关的原因。他留下了如何东山再起的指示吗？没有了魂器，伏地魔彻底地死了，凯维多想回到过去，得到一个魂器吗？

金妮从她正在清理的柜子上抬起头，看向在商店另一边与一个客人交谈的汤姆，他看上去十分友善。她总会感到惊奇，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巫师；他怎么可能在未来做出那些事情。

感觉到被人观察，他看了她一眼，但立刻又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客人身上。

金妮仍然没有想好该拿他怎么办，想到她做的决定可以在未来导致的后果，这让她害怕，例如，她知道她的父母加入凤凰社后变得更亲密了，这种亲密导致了婚姻。如果她阻止汤姆·里德尔变成伏地魔，她的父母还会相爱吗？会不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尽管他们没有加入凤凰社，却仍然会结婚？如果她做了什么，她很可能不复存在！

金妮迷失在思绪中，将柜子里的不同物品拿了出来，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汤姆已经将客人送到壁炉旁，也没有注意到他进了仓库。所以，当她感觉自己手中的头骨的犬齿刺穿她的皮手套，扎进她的皮肉时，她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叫了起来。

汤姆找到金妮时，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裙子，她正试图掰开头骨的下巴。汤姆蹲下来，认出这个头骨属于一个吸血鬼，那些生物在死后也保持着那种讨厌的条件反射，他完全忘了商店里还有一个。

“让我看看！”他以权威的语调说，但金妮没有理他，继续尝试掰开下巴，可她越挣扎，头骨就越用力地咬她。

他抓住金妮的腿，将她拽向他，让他可以碰到她的手和头骨，她惊讶地叫了起来。“汤姆，别！求求你别！”他将头骨拉向自己，金妮尖叫起来，想将手缩回来，却让头骨咬得更深了，她觉得自己的半只手都要被扯掉，她忍不住将额头贴在他的肩上，咬紧牙关。汤姆将手伸进头骨里面，推了一下，拆掉一边的下巴，立刻减轻了金妮手上的压力，接着，他拆掉了头骨的另一边。

他将牙从她的手上拔下来，金妮在他的脖子上呼了一口气，两道血滴在了她的衣服上。

“对不起，吉妮维娅。我完全忘记我们还有这个东西了。”汤姆说，但金妮没有看他，她从他的肩上抬起头，这是她在密室里触碰过的同一个人，她睁大眼睛，盯着她的手。“吉妮维娅？”她只是点了点头，抓住一边的架子站了起来，手上的疼痛传到了肩膀，她从没有这样痛过，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汤姆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的前臂。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但是他也感觉到，她靠在他的怀里寻求支撑，他带着她穿过商店，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们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他开始摘下手套，金妮试图挣脱自己的手。

“让我看看，吉妮维娅，如果我们不摘下手套，我就看不到咬得有多严重，也没法止血。”他抓住她的手腕说道。金妮注视着他的蓝眼睛，点了点头，汤姆立刻开始了。

汤姆从二楼的厨房召唤了一块干净餐布，擦着金妮的手，血止住了，这是一个好迹象。他从柜台里面的一个架子上拿出一个装着一些药剂和绷带的盒子，召唤了一碗清水。“看上去我们很幸运……”他一边说，一边用湿布清洁她的手。“没那么糟。”

“没那么糟？”金妮低声重复道，现在，震惊已经褪去，她觉得越来越愤怒。“这东西几乎咬掉我的半只手！”她提高声音说。

“本可能更糟的；你知道吗？”汤姆打开一个瓶子的盖子，开始往伤口上洒一些液体，它开始沸腾时，金妮吸了口气。“如果这个头骨是最近的，我们或许得去圣芒戈了，要知道，吸血鬼牙齿中的毒液要花上几年才能消失，治疗过程可比被它咬疼得多。”汤姆包扎好金妮的手，接着转向另一只仍然戴着手套的手。

“我可以自己摘手套，汤姆。”但他没有理她，而是慢慢地将手套从她的右手上摘下，渐渐露出她的白皙皮肤，他握住她的手，在手中翻来覆去。

“我只想确保没有——”

“里德尔！”门突然打开，几乎把门铃扯掉，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们吓了一跳。“对那个老约翰逊真是干得好！你可以指望……”博克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汤姆将手放在膝盖上，金妮将受伤的手贴近胸前，用另一只手盖住了它，博克跟随着金妮的动作，目光追随着地板上一路消失在一个书架拐角的血，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他走向柜台。

“我忘记我们商店里有一个吸血鬼头骨了。”汤姆冷冷地回答，拉下他的背心，注意到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但是一切都很好，吉妮维娅的手明天就会像新的一样了。”

“至少……”博克又看向了地板，血迹已经开始干涸了。“但你没弄坏吸血鬼的头吧？”他一边说，一边消失在了架子和柜子的后面。汤姆叹息着从金妮身边走开，去跟上博克。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博克都待在商店，和汤姆讨论新客人将要送到商店里的产品、潜在买家和另一位收集一些属于格林德沃的物件的客人，似乎可以与他谈谈价格。

谈话延续到了厨房里，金妮觉得被排除在了话题之外，根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另外，她的手开始感觉非常酸痛，她决定做一份三明治，接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金妮才睡了几个小时，突然的爆炸声就吵醒了她，紧随而来的是一个身体撞到墙上的声音。金妮半睡半醒地穿上她时间旅行那天所穿的裤子，接着跑上通往阁楼的楼梯，敲了几次门，才意识到，她正在汤姆而不是弗雷德和乔治的门口。

用力吞咽了一下，金妮再次敲了敲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她又敲了敲门，这次，她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些什么。转动门把手，她听到门闩开了，但门没有动，她用了更多力气，但是门一动不动，一定有什么倒在它上面了。

在她的不断努力下，门开了一点，地上一个东西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汤姆的手正放在地板上，手掌朝上，手指半握。

金妮咒骂着再次用力，她推不开，但是她至少创造出了进入房间的空隙。门猛地在她身后关上，汤姆侧倒在地，头枕在胳膊上。

金妮看着周围的一片混乱，挣扎了一会儿，她应该将他从门口拖开，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还是帮他呢？

显然他今晚没死，因为如果他死了，那未来就不会有伏地魔了，不管怎样，他在头骨的事上帮了她，所以……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魔杖，用咒语让他从地上起来，在不被散落在地板上的几本书绊倒的情况下，她将他送到床上，用力地将他扔到了床垫上。

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她环顾四周，这一半房间似乎不像另一边一样被毁坏了，一道帘子分隔了房间，一些纸散落在地板上，但在另一边，椅子似乎坏了，书本从架子上掉落下来，地板上全是纸。

金妮走向桌子，用一道咒语将它扶起，接着绕过它，去看椅子的情况，她发现爆炸的坩埚仍然在地板上滴落魔药。

她决定忽略坩埚和未知的魔药，最好留着让他处理，因为那肯定很危险。她后退几步，认为最好回到她的房间，她打赌，如果他醒来而且需要什么东西的话，他会叫人的，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的脚踩上了一本书，但是，她低头抬起脚，却发现那不是一本书。

她慢慢弯腰抓住那本黑色日记本，用力地吞咽了一下。

她很久没将它拿在手上了，她已经忘记了冰冷封皮的触感和沉甸甸的页面。

她打开了汤姆的日记的第一页，他的名字写在那里，很清晰，因为他是在几年前而不是几十年前写下的。金妮翻动日记，将手放在一页上，她可以感觉到它因为魔力而搏动，那么明显和响亮；将他的灵魂束缚在页面中的魔力似乎在召唤她。

金妮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她发现一支羽毛笔仍然插在墨水瓶里，在魔药爆炸并让他撞上门之前，汤姆很可能在使用它。她将它拿在指间，将笔尖放在空白页面上。

‘你好，汤姆。’她坚定地写道，她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字迹了。字迹消失了，在她刚刚书写的地方之下，一个新的句子出现了。‘我的金妮，我一直在想你。’

金妮扔掉羽毛笔，惊恐地捂住嘴。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写那句话？告诉她他想她！他们只会在未来相遇，那是几十年后的事呢，这怎么可能？

日记让金妮困惑，她盯着又恢复了空白的页面，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汤姆已经醒了。

他坐在床上，慢慢地将手放在脑袋上，环顾四周，他最后的记忆是正在做一些关于他正在制作的魔药的笔记，突然就被推到了最近的墙上。他刚要躺回床上，这时，他注意到了金妮，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在地板上的原因。她正背对着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带着不祥的感觉从床上起身，转动着胳膊，以便消除肩膀的疼痛，他走向了金妮。

令汤姆惊恐的是，她突然转身，将日记抱在胸前，但他什么也没说，他不能让她知道，她拿着的那本空白日记对他很重要。

“梅林的胡子啊，汤姆！你吓到我了！你不应该站着！”金妮惊讶但微笑地说。“我小时候也有一本非常相似的笔记本，我把它作为日记本，我想我是出神了，没有听到你过来。”她将日记本放在桌上，走向汤姆，仍然微笑着将他推回了床上。“怎么回事？我听到了爆炸声，你在门口的地板上，我几乎开不了门！”汤姆的腿撞到了床垫，他坐了下来，试图弄明白她一连串的话。“我希望药剂不会流到楼下……汤姆？”

“嗯？”

“你还好吗？”金妮俯下身，将汤姆的脸捧在手中，强迫他的蓝眼睛看着她的棕色眼睛。她将手伸进他的头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骨，寻找是否有破碎的地方。当她将手从他的头发中拿走时，汤姆闭上了眼睛。

“我没事。”他最终睁开眼睛说。“我想，我撞得太厉害了。”

“那好吧。如果你不需要什么，我就回床上去了，但是如果你改变主意，请叫我。”汤姆点点头，看着她离开，并关上了身后的门。

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后，他起身走向桌子，抓住了他的日记。他翻了几页，看看她是否做了什么，但是除了他写下名字的第一页，其他页面仍然是空白的。

然而，金妮拿着日记的样子让他不安，这不只是因为她将他的魂器捧在了手中。